第104章 第 104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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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第 104 章
六月初, 芒種節氣，高考正式開考。
藺渝坐在保姆車裏，手裏捏著高考規定並統一要求的透明文件袋，裏邊裝著證件和文具, 本來經紀人還給他準備了一瓶礦泉水, 被他拒絕了。
實際上, 這場考試也就兩個半小時，喝水反而影響他的發揮。
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，他和甘子曄高考, 群裏邊一直在冒出各式各樣加油鼓勁的消息, 和關於高考的註意事項。
確實，自己的這群隊友有一個算一個, 都成功考入了自己的dream school，但他們的策略好不好用就不好說了，畢竟藝術生的文化分要求非常低。
——今年藝術類院校的分數要求，甚至更高了, 在外界眼裏, 藺渝和甘子曄應該屬於“倒黴蛋”的範疇，也正因為如此, 有不少人在等著看他的笑話。
況且另外一方面，藺渝現在不是帝都人。
也就意味著...他在戶籍所在地的環城高考, 而環城的試卷，比帝都的要難，分數線要高，考試人數也要多, 競爭壓力更大，所以意識到這點之後, 唱衰的人增多，藺渝的粉絲也難免憂心忡忡，無怪乎藝考出分後大粉還要□□。
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隔壁的空座位，放著廉望雪的愛心早餐——已經基本吃完了。
為了高考，藺渝在考前提前三天回了環城，住在劇裏考場開車大約十多分鐘的酒店裏。
今天早上他六點起床，洗漱結束從浴室裏出來，就看到了一個坐在酒店套間的客廳裏的廉望雪。
對方拿著那個自己眼熟的保溫盒正殷切地等待著。
經紀人給藺渝準備了早飯，他自己也買了巧克力，昨晚廉望雪臨睡前給他發消息，說第二天要給藺渝送早餐，藺渝雖然應下了，但並沒有當真。
——他人畢竟在環城，廉望雪身在帝都不說，在他高考當天還有個飛魔都的行程，理論上根本不可能趕過來。
可是廉望雪偏偏還來了，不僅來了，還帶著東西。
“你怎麽真的來了？”塔驚訝地問。
廉望雪站起來，打開了手裏的保溫盒。
藺渝低頭看去，保溫盒裏裝著綠豆粥，和幾個巴掌大小的餅。
“是雞蛋餅，我做的。”廉望雪說，“做的不多，高考前飽腹感太足容易影響考試，這是你上次和我說的。”
藺渝困惑地問他：“你怎麽真的在這裏？你不是昨天在帝都，今天要飛魔都嗎？”
“我答應你的事情，當然要完成。”廉望雪說。
他是和他經紀人一起來的，後者站在門口，此時在不遠處插話：“小廉昨天淩晨從帝都飛環城，三點多才到酒店，給你做了這個之後，等會兒還要去趕飛帝都的飛機。”
藺渝楞了。
“也就是說，昨天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...？”他遲疑著問。
廉望雪說：“那時候我正在去機場的路上。”
淩晨的飛機，三點多到環城，算上給藺渝做這份早飯的時間，廉望雪肯定沒有休息，撐死了只是閉眼淺睡了一小會兒。
藺渝擡起眼，看進對方眼底，雖然廉望雪還年輕，但他也能清晰地察覺到熬夜留下的困倦痕跡。
他沈默了一瞬，有些不知到該說什麽。
最後他只是接過了廉望雪地給自己的保溫盒：“...謝了。”
旁邊廉望雪的經紀人看在眼裏，當然有些叫苦不疊：
雖然自家藝人不是唱跳偶像，不是選秀出道，所以沒有那些所謂條條框框特別嚴苛的限制，自己自然也不用像公司其他一些藝人的經紀人那樣，嚴防死守，擔憂戀愛，又害怕被拍，還害怕粉絲流失，公司開會。
但這種為了自己的“偶像”臨時改航班和行程，半夜飛來這裏只為了做一頓早飯的行為，他該說什麽才好呢...
追星瘋魔？真愛無敵？
想想自家藝人才十六歲，高中生的年紀，又有點釋然。
可能這個年紀就喜歡這樣為愛飛蛾撲火吧，大一些二十歲了就會好起來。
殊不知站在身邊的廉望雪，滿打滿算，必然到了二十歲，依舊在為愛瘋狂中，並且愈演愈烈。
*
現在藺渝的胃裏暖洋洋的，妥帖地塞滿了廉望雪的愛心雞蛋餅和愛心綠豆粥，一如既往不會讓人產生太嚴重飽腹感的分量，恰到好處。
系統問：【我有個小困惑。】
藺渝漫不經心地：【什麽？】
系統：【如果我在你高考的時候給你提供一些幫助，算是作弊不？】
藺渝：【......】
藺渝：【你覺得呢？】
系統：【...算。】
藺渝：【這不就完事了。】
他明白系統其實是有點擔心他的高考，所以想了想還是開口安撫：【別太擔心，我什麽水平你還不知道嗎？不說狀元，本科線肯定是沒問題的...你要做的就是在我考試的時候不要出聲，乖乖看著就好了，要是你覺得我做錯了或者和你的想法不一樣，你就暫時關機，等我考完了再說。】
他這麽一說，系統就難免有些猶豫了。
說實話，它還挺想見證一下藺渝的高考的，另一方面，它也擔心自己全程圍觀真的會貿然給藺渝糾錯，影響他的高考不說，這種程度的作弊，實在不太合適。
【要不還是...算了？】
它在這頭左思右想，保姆車已經抵達了考場大門。
此時晨光熹微，高考上午第一門的時間是上午九點，考語文。
現在是早上八點，他提前了一個小時抵達考點，理論上來說，開考前四十五分鐘就可以進考場了。
藺渝並沒有自己在環城哪所中學讀完了高中的印象，但他走到校門口，才發現自己對這裏好像有點，莫名其妙的印象。
他擡頭又看了一眼校門。
環城市第一中學。
他坐在車裏，閉了閉眼，打算等校門口人少一些再進去。
現在考點門口都是學生、家長和老師，自己雖然不非常自戀，但多多少少是個名人，萬一真的因為自己產生了什麽擁堵或者不好的現象，可就要被樹典型了。
廉望雪在離開的時候頗有些戀戀不舍，反覆和藺渝強調，自己是想要在考點門口送藺渝進去的，然後被藺渝嘲笑了：
“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像因為工作原因不能送孩子去高考的家長啊。”
就連BLUE組合的隊友們，也只是在藺渝離開帝都當天，一起把他送到家門口，在微信發幾條祝福信息，然後各自忙各自的行程去，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業要拼。
只有廉望雪，人追到了環城不說，還想要把他再次送到考點去。
——沒看到廉望雪的經紀人坐在車裏，已經在頻頻看手表上的時間了嗎？
沒看到藺渝的經紀人，也已經在車裏等了很久了嗎？
為了不讓廉望雪因為這個原因太沮喪，他想了想，隨意地調侃了一句：“我又不是第一次進考場，如果我是原著中的‘藺渝’，這就已經是第三次高考了；如果我是原世界的藺渝，那必然也考過一次，雖然這方面的記憶約等於沒有，但是身體記憶還在。”
廉望雪說：“我相信你。”
藺渝拍拍他的肩膀，看著他的眼睛一點點因為自己這樣微小的肢體接觸而亮起來。
他期待的表情讓藺渝覺得自己還該說點什麽，他想了想補充說：“本來我想著，你送我的那兩個禮物，我可以隨身帶著，說不定會有一些意外的玄學加成，但是高考的時候這些首飾什麽的都不能帶，所以...”
廉望雪盯著他。
他的瞳色在地下車庫並不算明亮的光線下，清淺剔透得像一泓泉，盛滿了含情脈脈的情愫。
系統：【咿，沒眼看，虧你能在這種註視下堅持下去。】
藺渝：【其實也是挺難堅持的。】
“沒關系，能想到我就已經很幸福了。”廉望雪說。
廉望雪經紀人摁響了車喇叭。
藺渝回頭看了一眼，知道那是催促對方趕快出發的意思。
他猶豫了一下，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身體裏殘存的對於“高考”這件事的畏懼感，又或者是廉望雪看著他的眼睛太款款深情，情真意切，鬼使神差地，他伸出手：
“要不，抱一下？”
廉望雪：“？？？”
廉望雪：“！！！”
青灰色的眼睛瞬間瞪圓了，密匝匝包圍著眼眶的柔軟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抖了起來，藺渝被對方劇烈顫動著的情緒弄得有點不知所措，甚至下不來臺。
他是很擅長說甜言蜜語的類型，眼睛不眨就能冒出一連串，哄得人心花怒放，但此時莫名覺得有種無言的尷尬情緒，就好像某些柔軟的內核被自己這一句話鋪陳在空氣中，有些赤.裸裸的，讓人羞赧的意味。
真奇怪。
他遲疑著打破這種古怪的沈默：“我的意思是...”
廉望雪猛地撲了上來。
用“撲”來形容，似乎有些奇怪，但從他的動作來看的確如此。
他的臂展夠長，身形高大，距離第一次見面猛烈生長了許多，一整個撲過來的瞬間，藺渝立刻感覺自己被牢牢地環繞，然後包裹住了。
從上到下被牢牢嵌入廉望雪胸口的瞬間，藺渝忍不住思索了一瞬：
廉望雪原本看起來只是高，肩膀和胸腔居然是有這麽寬闊的嗎？
廉望雪兩條胳膊力量用得極大，卻絲毫沒用弄痛他，沒等藺渝伸手回抱住他，對方就因為過於緊張和局促，迅速地從他身邊撤離了。
藺渝低下頭，看見廉望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將自己胸口的吊墜重新塞進領口裏。
那是藺渝曾經佩戴過的十字架耳釘，只要一想到面前的這個人對自己存在的很多欲念，和一直掛在胸口的自己的耳釘，藺渝就覺得渾身上下不太自在，甚至有股被烘烤的燥熱感。
——他想象中給對方安慰的擁抱可不是這樣的啊？
撲面而來的，滿溢鼻腔的氣息略顯得清冽，有種幹凈而堅定的，毋庸置疑的冷感，但藏在那後邊的清新意味像是一瞬間能夠抽掉人周圍所有的空氣，霎時就呼吸失控。
那時候，回憶起廉望雪離開時看向自己的目光，他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麽浮現起一個短句——
J'ai embrassé l'aube d'été.
我吻抱夏晨的黎明。
出自阿蒂爾·蘭波的散文詩《Aube》。
大概是臨考前語文參考讀物看多了。
*
臨考前四十五分鐘已經到了，考場開始放人。
封閉區入口和考場入口各有一次安檢，藺渝在車上稍微等了一小會兒，等門口圍堵的那群人變少了一些，才和經紀人打了個招呼。
“我走了，哥。”
經紀人叮囑他：“不要太緊張，不要顧慮太多，好好考。”
“我知道的。”
原著的藺渝被高考毀了大半的人生，今天他會重新拿回來。
人群中，藺渝的背影格外顯眼，不少在高考考點外拍攝和準備播報新聞的媒體記者，遠遠的就看見一個身形瘦削修長的黑發男孩兒往這邊過來。
因為已經快要考試，大家自然不可能去妨礙他進入考場，但還是忍不住將鏡頭對準了他。
走近了，看見男孩戴著口罩，遮住了大半張臉，露在外的眼睛，眼尾狹長，睫羽濃密，漂亮得讓人眼前一亮，心頭一動，這獨有的魅力和特殊的氣場，目光幾乎是下意識地追隨過去。
在被驚艷之後，下一秒似乎才反應過來，這個人...有些眼熟？即使戴著口罩，也過於出眾了一點，真的會是素人嗎？這樣的素人真的不會被星探滿街追著跑嗎？完全和今天其他參加高考的考生畫風都不一致了。
待藺渝在第一道“安檢”檢查完畢走進門，眾人才遲鈍地意識到。
“那是藺渝啊？！”
“那居然是藺渝？！”
“藺渝是環城人沒錯啊！怪不得他會在這裏出現！”
如果藺渝本人在場，應該會對此感到欣慰：這些一看就對娛樂圈不感興趣的成年人們，也能夠在楞神之後叫出他的名字，還是拜國民度高的綜藝，以及票房和口碑都不錯的《動物素描》所賜。
——雖然藺渝的確是今天高考，他畢竟是要回戶籍所在地環城高考的，但考點還是被私生早早地洩露了出去。
但粉絲還算安分，並沒有在這種關鍵時刻給自己的偶像拖後腿，媒體也知道今年有許多明星考生，但是現在門口的大部分記者負責的也並不是那一方面的報道...
剛才因為藺渝太過於拔萃出群，因此懟著他拍了好幾張的攝像師趕緊查看自己拍攝到的照片。
其中某一張，被拍攝的人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在被偷拍，敏銳地往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——
那一瞥，足以令人心神搖曳，氛圍感拉滿，氣場十足。
“哇...不愧的出道了的藝人，完全是另一個等級。”他忍不住感嘆出聲。
走進考場的藺渝，當然知道校門口有人在拍攝，剛才他捕捉到了某個人的鏡頭，扭頭看去，看見的是打扮樸素的中年男性，或許是來報道高考相關新聞的相關媒體，因此他只是看了兩眼，就收回了目光。
他在高三的教室考試，進門的時候，藺渝看到了熟人。
何老師。
是他“曾經”的高三班主任，不知道為什麽，居然在這裏跨市監考，他以為監考老師們不會出市呢。
現在，正如消失在手機通訊錄裏的聯絡方式一樣，何老師對他並不熟悉。
雖然面對藺渝，她稍稍驚訝了一瞬，是對於電視上看到的藝人出現在面前的愕然，但那種看向自己的眼神，藺渝不會弄錯——
她的的確確已經不認識自己了，自己也已經徹底被抹去了在這個世界裏的帝都第一中學“讀過書”的痕跡。
那種感覺，怎麽說呢，真正面對的時候，有些微妙。
藺渝的座位在最後一排，聽起來很像是動漫裏主角的標準座位。
雖然考場裏的學生都因為即將到來的考試而感到緊張，但藺渝的出現，還是難免讓他們走了走神。
尤其是坐在角落的前排的一個女孩子，肉眼可見的是BLUE組合，或者藺渝的粉絲，再不濟也是追星人，看起來激動得有些坐不住，但礙於即將考試，還是強自鎮定，把頭埋了下去。
如果她現在手邊有手機，估計要瘋狂發微信和微博和其他人匯報這件事了。
藺渝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，將準考證放在課桌左上角。
他之前和廉望雪說的話不是哄騙他的，他是真實地感覺到，“考過高考”這件事存在於自己的身體裏，是有些殘存的印象的，哪怕他的記憶如今四分五裂，被加加減減、縫縫補補，塑造成嶄新的“藺渝的記憶”。
考前十五分鐘，開始分發答題紙和草稿紙。
系統沒有出聲，不知道是自己關機了，還是在旁觀，極力控制自己不要打攪藺渝的考試。
他下筆平穩地開始填寫姓名和準考證號。
考前五分鐘，開始發試卷。
藺渝坐在最後一排，能夠看見前排的一個男生的小腿在微微發抖，明顯緊張過度。
他收回目光。
開考鈴響起。
考試開始。
*
環城的高考一共兩天，時間本就短暫，更是彈指一揮間就過去了。
藺渝考完最後一門英語，從考場出來，一身輕松，眉目舒展。
在門口，他毫無意外地被等待著記者攔住了。
經由兩天的確認，記者們當然已經確定了藺渝的身份，現在看他混在人群中出來，前後左右不少學生都暗戳戳，或者明晃晃地看著他，於是其中一個女記者一馬當先邁步上前，一把攔住了藺渝。
“你好同學。”
藺渝站住了。
他這次出考場沒戴口罩，俊秀漂亮的眉眼在日光下清晰可見，連睫毛都纖毫畢露，完全是素顏的狀態，但依舊擁有絕倫的視覺沖擊性。
只是不笑的時候，這個孩子看起來不是很好惹。
這個想法在記者的腦海裏飛快地閃過，下一秒，她就看見藺渝咧嘴對她露出了笑容。
那笑容鮮亮粲然，讓人在心動的同時，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，感染力十足。
“高考結束了，你有什麽想說的話嗎？”她問。
藺渝歪了歪頭，認真地想了想。
“嗯...其實這是我第三次參加文化課高考了。”他一點也不介意說出這些關於以往的“黑歷史”似的，語氣很平靜，但同樣篤定，“但是這肯定是最後一次，我覺得，我考得很好。”
那一瞬間，因為自信而閃閃發亮的樣子，甚至刺痛了周圍圍觀的人的眼睛。
女記者還想說什麽，卻發現藺渝的目光越過她，看向了不遠處。
她下意識循著藺渝的視線一起看了過去。
在視線盡頭，是一輛黑色的保姆車，經紀人模樣的男子正往這個方向走過來。
在他身後，站在原地沒動的還有個高個子，挺拔的年輕人等候在那裏，他穿著一身合體的白色印花襯衫，正遠遠地看過來。
“那，那是...？”她楞住了。
《一起放學》這首歌太火爆，甚至可以說是近些年為數不多算得上“大爆”的歌曲，就算不怎麽關註娛樂圈，對這張出現在音樂軟件的專輯頁面的臉，她也有些印象。
“廉望雪？！”她驚訝地喃喃道。
藺渝低頭看了她一眼，倒也不意外。
“是廉望雪。”他說，然後輕快地說了句“抱歉，那我先走啦”，就沖著那個方向邁步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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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初, 芒種節氣，高考正式開考。
藺渝坐在保姆車裏，手裏捏著高考規定並統一要求的透明文件袋，裏邊裝著證件和文具, 本來經紀人還給他準備了一瓶礦泉水, 被他拒絕了。
實際上, 這場考試也就兩個半小時，喝水反而影響他的發揮。
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，他和甘子曄高考, 群裏邊一直在冒出各式各樣加油鼓勁的消息, 和關於高考的註意事項。
確實，自己的這群隊友有一個算一個, 都成功考入了自己的dream school，但他們的策略好不好用就不好說了，畢竟藝術生的文化分要求非常低。
——今年藝術類院校的分數要求，甚至更高了, 在外界眼裏, 藺渝和甘子曄應該屬於“倒黴蛋”的範疇，也正因為如此, 有不少人在等著看他的笑話。
況且另外一方面，藺渝現在不是帝都人。
也就意味著...他在戶籍所在地的環城高考, 而環城的試卷，比帝都的要難，分數線要高，考試人數也要多, 競爭壓力更大，所以意識到這點之後, 唱衰的人增多，藺渝的粉絲也難免憂心忡忡，無怪乎藝考出分後大粉還要□□。
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隔壁的空座位，放著廉望雪的愛心早餐——已經基本吃完了。
為了高考，藺渝在考前提前三天回了環城，住在劇裏考場開車大約十多分鐘的酒店裏。
今天早上他六點起床，洗漱結束從浴室裏出來，就看到了一個坐在酒店套間的客廳裏的廉望雪。
對方拿著那個自己眼熟的保溫盒正殷切地等待著。
經紀人給藺渝準備了早飯，他自己也買了巧克力，昨晚廉望雪臨睡前給他發消息，說第二天要給藺渝送早餐，藺渝雖然應下了，但並沒有當真。
——他人畢竟在環城，廉望雪身在帝都不說，在他高考當天還有個飛魔都的行程，理論上根本不可能趕過來。
可是廉望雪偏偏還來了，不僅來了，還帶著東西。
“你怎麽真的來了？”塔驚訝地問。
廉望雪站起來，打開了手裏的保溫盒。
藺渝低頭看去，保溫盒裏裝著綠豆粥，和幾個巴掌大小的餅。
“是雞蛋餅，我做的。”廉望雪說，“做的不多，高考前飽腹感太足容易影響考試，這是你上次和我說的。”
藺渝困惑地問他：“你怎麽真的在這裏？你不是昨天在帝都，今天要飛魔都嗎？”
“我答應你的事情，當然要完成。”廉望雪說。
他是和他經紀人一起來的，後者站在門口，此時在不遠處插話：“小廉昨天淩晨從帝都飛環城，三點多才到酒店，給你做了這個之後，等會兒還要去趕飛帝都的飛機。”
藺渝楞了。
“也就是說，昨天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...？”他遲疑著問。
廉望雪說：“那時候我正在去機場的路上。”
淩晨的飛機，三點多到環城，算上給藺渝做這份早飯的時間，廉望雪肯定沒有休息，撐死了只是閉眼淺睡了一小會兒。
藺渝擡起眼，看進對方眼底，雖然廉望雪還年輕，但他也能清晰地察覺到熬夜留下的困倦痕跡。
他沈默了一瞬，有些不知到該說什麽。
最後他只是接過了廉望雪地給自己的保溫盒：“...謝了。”
旁邊廉望雪的經紀人看在眼裏，當然有些叫苦不疊：
雖然自家藝人不是唱跳偶像，不是選秀出道，所以沒有那些所謂條條框框特別嚴苛的限制，自己自然也不用像公司其他一些藝人的經紀人那樣，嚴防死守，擔憂戀愛，又害怕被拍，還害怕粉絲流失，公司開會。
但這種為了自己的“偶像”臨時改航班和行程，半夜飛來這裏只為了做一頓早飯的行為，他該說什麽才好呢...
追星瘋魔？真愛無敵？
想想自家藝人才十六歲，高中生的年紀，又有點釋然。
可能這個年紀就喜歡這樣為愛飛蛾撲火吧，大一些二十歲了就會好起來。
殊不知站在身邊的廉望雪，滿打滿算，必然到了二十歲，依舊在為愛瘋狂中，並且愈演愈烈。
*
現在藺渝的胃裏暖洋洋的，妥帖地塞滿了廉望雪的愛心雞蛋餅和愛心綠豆粥，一如既往不會讓人產生太嚴重飽腹感的分量，恰到好處。
系統問：【我有個小困惑。】
藺渝漫不經心地：【什麽？】
系統：【如果我在你高考的時候給你提供一些幫助，算是作弊不？】
藺渝：【......】
藺渝：【你覺得呢？】
系統：【...算。】
藺渝：【這不就完事了。】
他明白系統其實是有點擔心他的高考，所以想了想還是開口安撫：【別太擔心，我什麽水平你還不知道嗎？不說狀元，本科線肯定是沒問題的...你要做的就是在我考試的時候不要出聲，乖乖看著就好了，要是你覺得我做錯了或者和你的想法不一樣，你就暫時關機，等我考完了再說。】
他這麽一說，系統就難免有些猶豫了。
說實話，它還挺想見證一下藺渝的高考的，另一方面，它也擔心自己全程圍觀真的會貿然給藺渝糾錯，影響他的高考不說，這種程度的作弊，實在不太合適。
【要不還是...算了？】
它在這頭左思右想，保姆車已經抵達了考場大門。
此時晨光熹微，高考上午第一門的時間是上午九點，考語文。
現在是早上八點，他提前了一個小時抵達考點，理論上來說，開考前四十五分鐘就可以進考場了。
藺渝並沒有自己在環城哪所中學讀完了高中的印象，但他走到校門口，才發現自己對這裏好像有點，莫名其妙的印象。
他擡頭又看了一眼校門。
環城市第一中學。
他坐在車裏，閉了閉眼，打算等校門口人少一些再進去。
現在考點門口都是學生、家長和老師，自己雖然不非常自戀，但多多少少是個名人，萬一真的因為自己產生了什麽擁堵或者不好的現象，可就要被樹典型了。
廉望雪在離開的時候頗有些戀戀不舍，反覆和藺渝強調，自己是想要在考點門口送藺渝進去的，然後被藺渝嘲笑了：
“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像因為工作原因不能送孩子去高考的家長啊。”
就連BLUE組合的隊友們，也只是在藺渝離開帝都當天，一起把他送到家門口，在微信發幾條祝福信息，然後各自忙各自的行程去，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業要拼。
只有廉望雪，人追到了環城不說，還想要把他再次送到考點去。
——沒看到廉望雪的經紀人坐在車裏，已經在頻頻看手表上的時間了嗎？
沒看到藺渝的經紀人，也已經在車裏等了很久了嗎？
為了不讓廉望雪因為這個原因太沮喪，他想了想，隨意地調侃了一句：“我又不是第一次進考場，如果我是原著中的‘藺渝’，這就已經是第三次高考了；如果我是原世界的藺渝，那必然也考過一次，雖然這方面的記憶約等於沒有，但是身體記憶還在。”
廉望雪說：“我相信你。”
藺渝拍拍他的肩膀，看著他的眼睛一點點因為自己這樣微小的肢體接觸而亮起來。
他期待的表情讓藺渝覺得自己還該說點什麽，他想了想補充說：“本來我想著，你送我的那兩個禮物，我可以隨身帶著，說不定會有一些意外的玄學加成，但是高考的時候這些首飾什麽的都不能帶，所以...”
廉望雪盯著他。
他的瞳色在地下車庫並不算明亮的光線下，清淺剔透得像一泓泉，盛滿了含情脈脈的情愫。
系統：【咿，沒眼看，虧你能在這種註視下堅持下去。】
藺渝：【其實也是挺難堅持的。】
“沒關系，能想到我就已經很幸福了。”廉望雪說。
廉望雪經紀人摁響了車喇叭。
藺渝回頭看了一眼，知道那是催促對方趕快出發的意思。
他猶豫了一下，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身體裏殘存的對於“高考”這件事的畏懼感，又或者是廉望雪看著他的眼睛太款款深情，情真意切，鬼使神差地，他伸出手：
“要不，抱一下？”
廉望雪：“？？？”
廉望雪：“！！！”
青灰色的眼睛瞬間瞪圓了，密匝匝包圍著眼眶的柔軟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抖了起來，藺渝被對方劇烈顫動著的情緒弄得有點不知所措，甚至下不來臺。
他是很擅長說甜言蜜語的類型，眼睛不眨就能冒出一連串，哄得人心花怒放，但此時莫名覺得有種無言的尷尬情緒，就好像某些柔軟的內核被自己這一句話鋪陳在空氣中，有些赤.裸裸的，讓人羞赧的意味。
真奇怪。
他遲疑著打破這種古怪的沈默：“我的意思是...”
廉望雪猛地撲了上來。
用“撲”來形容，似乎有些奇怪，但從他的動作來看的確如此。
他的臂展夠長，身形高大，距離第一次見面猛烈生長了許多，一整個撲過來的瞬間，藺渝立刻感覺自己被牢牢地環繞，然後包裹住了。
從上到下被牢牢嵌入廉望雪胸口的瞬間，藺渝忍不住思索了一瞬：
廉望雪原本看起來只是高，肩膀和胸腔居然是有這麽寬闊的嗎？
廉望雪兩條胳膊力量用得極大，卻絲毫沒用弄痛他，沒等藺渝伸手回抱住他，對方就因為過於緊張和局促，迅速地從他身邊撤離了。
藺渝低下頭，看見廉望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將自己胸口的吊墜重新塞進領口裏。
那是藺渝曾經佩戴過的十字架耳釘，只要一想到面前的這個人對自己存在的很多欲念，和一直掛在胸口的自己的耳釘，藺渝就覺得渾身上下不太自在，甚至有股被烘烤的燥熱感。
——他想象中給對方安慰的擁抱可不是這樣的啊？
撲面而來的，滿溢鼻腔的氣息略顯得清冽，有種幹凈而堅定的，毋庸置疑的冷感，但藏在那後邊的清新意味像是一瞬間能夠抽掉人周圍所有的空氣，霎時就呼吸失控。
那時候，回憶起廉望雪離開時看向自己的目光，他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麽浮現起一個短句——
J'ai embrassé l'aube d'été.
我吻抱夏晨的黎明。
出自阿蒂爾·蘭波的散文詩《Aube》。
大概是臨考前語文參考讀物看多了。
*
臨考前四十五分鐘已經到了，考場開始放人。
封閉區入口和考場入口各有一次安檢，藺渝在車上稍微等了一小會兒，等門口圍堵的那群人變少了一些，才和經紀人打了個招呼。
“我走了，哥。”
經紀人叮囑他：“不要太緊張，不要顧慮太多，好好考。”
“我知道的。”
原著的藺渝被高考毀了大半的人生，今天他會重新拿回來。
人群中，藺渝的背影格外顯眼，不少在高考考點外拍攝和準備播報新聞的媒體記者，遠遠的就看見一個身形瘦削修長的黑發男孩兒往這邊過來。
因為已經快要考試，大家自然不可能去妨礙他進入考場，但還是忍不住將鏡頭對準了他。
走近了，看見男孩戴著口罩，遮住了大半張臉，露在外的眼睛，眼尾狹長，睫羽濃密，漂亮得讓人眼前一亮，心頭一動，這獨有的魅力和特殊的氣場，目光幾乎是下意識地追隨過去。
在被驚艷之後，下一秒似乎才反應過來，這個人...有些眼熟？即使戴著口罩，也過於出眾了一點，真的會是素人嗎？這樣的素人真的不會被星探滿街追著跑嗎？完全和今天其他參加高考的考生畫風都不一致了。
待藺渝在第一道“安檢”檢查完畢走進門，眾人才遲鈍地意識到。
“那是藺渝啊？！”
“那居然是藺渝？！”
“藺渝是環城人沒錯啊！怪不得他會在這裏出現！”
如果藺渝本人在場，應該會對此感到欣慰：這些一看就對娛樂圈不感興趣的成年人們，也能夠在楞神之後叫出他的名字，還是拜國民度高的綜藝，以及票房和口碑都不錯的《動物素描》所賜。
——雖然藺渝的確是今天高考，他畢竟是要回戶籍所在地環城高考的，但考點還是被私生早早地洩露了出去。
但粉絲還算安分，並沒有在這種關鍵時刻給自己的偶像拖後腿，媒體也知道今年有許多明星考生，但是現在門口的大部分記者負責的也並不是那一方面的報道...
剛才因為藺渝太過於拔萃出群，因此懟著他拍了好幾張的攝像師趕緊查看自己拍攝到的照片。
其中某一張，被拍攝的人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在被偷拍，敏銳地往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——
那一瞥，足以令人心神搖曳，氛圍感拉滿，氣場十足。
“哇...不愧的出道了的藝人，完全是另一個等級。”他忍不住感嘆出聲。
走進考場的藺渝，當然知道校門口有人在拍攝，剛才他捕捉到了某個人的鏡頭，扭頭看去，看見的是打扮樸素的中年男性，或許是來報道高考相關新聞的相關媒體，因此他只是看了兩眼，就收回了目光。
他在高三的教室考試，進門的時候，藺渝看到了熟人。
何老師。
是他“曾經”的高三班主任，不知道為什麽，居然在這裏跨市監考，他以為監考老師們不會出市呢。
現在，正如消失在手機通訊錄裏的聯絡方式一樣，何老師對他並不熟悉。
雖然面對藺渝，她稍稍驚訝了一瞬，是對於電視上看到的藝人出現在面前的愕然，但那種看向自己的眼神，藺渝不會弄錯——
她的的確確已經不認識自己了，自己也已經徹底被抹去了在這個世界裏的帝都第一中學“讀過書”的痕跡。
那種感覺，怎麽說呢，真正面對的時候，有些微妙。
藺渝的座位在最後一排，聽起來很像是動漫裏主角的標準座位。
雖然考場裏的學生都因為即將到來的考試而感到緊張，但藺渝的出現，還是難免讓他們走了走神。
尤其是坐在角落的前排的一個女孩子，肉眼可見的是BLUE組合，或者藺渝的粉絲，再不濟也是追星人，看起來激動得有些坐不住，但礙於即將考試，還是強自鎮定，把頭埋了下去。
如果她現在手邊有手機，估計要瘋狂發微信和微博和其他人匯報這件事了。
藺渝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，將準考證放在課桌左上角。
他之前和廉望雪說的話不是哄騙他的，他是真實地感覺到，“考過高考”這件事存在於自己的身體裏，是有些殘存的印象的，哪怕他的記憶如今四分五裂，被加加減減、縫縫補補，塑造成嶄新的“藺渝的記憶”。
考前十五分鐘，開始分發答題紙和草稿紙。
系統沒有出聲，不知道是自己關機了，還是在旁觀，極力控制自己不要打攪藺渝的考試。
他下筆平穩地開始填寫姓名和準考證號。
考前五分鐘，開始發試卷。
藺渝坐在最後一排，能夠看見前排的一個男生的小腿在微微發抖，明顯緊張過度。
他收回目光。
開考鈴響起。
考試開始。
*
環城的高考一共兩天，時間本就短暫，更是彈指一揮間就過去了。
藺渝考完最後一門英語，從考場出來，一身輕松，眉目舒展。
在門口，他毫無意外地被等待著記者攔住了。
經由兩天的確認，記者們當然已經確定了藺渝的身份，現在看他混在人群中出來，前後左右不少學生都暗戳戳，或者明晃晃地看著他，於是其中一個女記者一馬當先邁步上前，一把攔住了藺渝。
“你好同學。”
藺渝站住了。
他這次出考場沒戴口罩，俊秀漂亮的眉眼在日光下清晰可見，連睫毛都纖毫畢露，完全是素顏的狀態，但依舊擁有絕倫的視覺沖擊性。
只是不笑的時候，這個孩子看起來不是很好惹。
這個想法在記者的腦海裏飛快地閃過，下一秒，她就看見藺渝咧嘴對她露出了笑容。
那笑容鮮亮粲然，讓人在心動的同時，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，感染力十足。
“高考結束了，你有什麽想說的話嗎？”她問。
藺渝歪了歪頭，認真地想了想。
“嗯...其實這是我第三次參加文化課高考了。”他一點也不介意說出這些關於以往的“黑歷史”似的，語氣很平靜，但同樣篤定，“但是這肯定是最後一次，我覺得，我考得很好。”
那一瞬間，因為自信而閃閃發亮的樣子，甚至刺痛了周圍圍觀的人的眼睛。
女記者還想說什麽，卻發現藺渝的目光越過她，看向了不遠處。
她下意識循著藺渝的視線一起看了過去。
在視線盡頭，是一輛黑色的保姆車，經紀人模樣的男子正往這個方向走過來。
在他身後，站在原地沒動的還有個高個子，挺拔的年輕人等候在那裏，他穿著一身合體的白色印花襯衫，正遠遠地看過來。
“那，那是...？”她楞住了。
《一起放學》這首歌太火爆，甚至可以說是近些年為數不多算得上“大爆”的歌曲，就算不怎麽關註娛樂圈，對這張出現在音樂軟件的專輯頁面的臉，她也有些印象。
“廉望雪？！”她驚訝地喃喃道。
藺渝低頭看了她一眼，倒也不意外。
“是廉望雪。”他說，然後輕快地說了句“抱歉，那我先走啦”，就沖著那個方向邁步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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